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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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肩作戰
門窗緊閉, 竹簾被放了下來，房間內一片昏暗。
水汽氤氳中，應矜窩在木桶裏，露出兩只眼睛來偷瞄榻上打坐的君郯, 不由為之心嘆。
皎月出嵐岫, 錦雲掩餘暉。端靜勝君子, 誰人與相依？
“你看著我做什麽？”君郯問。
“大師兄有第三只眼睛嗎？”應矜無奈地一嘆。
君郯還真有第三只眼睛, 那便是持續感知周圍的樹靈。
……基本上他修煉的時候，不用擔心周遭的危險。
“大師兄竟然好奇我的想法。”應矜道。
“沐你的浴。”
“我的目光打擾到大師兄修煉了？”
“倒是沒有這麽容易被打擾, ”君郯皺了下眉，“只是在等你洗完。”
應矜心臟漏跳了一拍, 道：“等我？”
“你洗好了以後，小二會來把木桶弄出去，到時會打斷我修行, 所以……你洗快點, 別逼我催你。”
“哦，哦！”應矜總算敢動了，光潔的手臂搭在桶外, 他面朝著君郯的方向, 水面上鎖骨明顯，白皙秀頎, 長發散落在水裏，面如出水芙蓉，靈秀過人。
“水夠熱嗎？”君郯只覺渾身發燥，皺了下眉頭問。
“不夠我可以弄熱, ”應矜隨意地道，“太熱了我也可以弄涼。”
水火雙屬性確實很適合用來泡澡, 照這麽說和應矜一塊泡澡豈不是很舒坦？
君郯忍不住瞥了眼，浴桶不夠大，還是下次吧。
他本就生得極美，睜開眼睛如冰雪消融、天光乍現，應矜情不自禁地停止了擦背的手。
見君郯望來，應矜渾身像被點燃了一般，他無法不神往。只要同這人在一塊，他的目光無法從這人身上移開。如果要讓他別看，那簡直就像寶藏近在咫尺卻讓他別拿一樣，應矜甚是悸動，又有點小心翼翼地道：“大師兄現在還覺得我的目光刺人嗎？”
君郯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道：“還好啦。”
應矜又死死盯著他。君郯撇了撇嘴，道：“現在又有種兇禽猛獸盯上的感覺了。”
應矜舒緩了眉梢，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真敏銳。
“你是怎麽做到的？”君郯還挺好奇。
“以前沒有人這麽看過大師兄嗎？”應矜不信。
“有啊。”君郯很隨意。
“後來呢。”應矜緊張。
“都敗在了我的劍下。”
“大師兄後來不是用棍了麽。”
“也敗在了我的棍下。”
應矜：“……”
君郯道：“最後剩你一個頭鐵的。”頭鐵這詞是從樹靈那兒聽來的，他覺得大概意思就是頭撞南墻，立志要把南墻撞破，所以頭鐵吧。
應矜道：“大師兄知道別人為什麽這麽看你嗎？”
君郯道：“可能是想把我扒光吧。”
應矜深呼吸：“……”
“好讓我當眾出糗。”君郯琢磨著，而後道，“想必對我怨念深重，看我一個人太安穩，不想讓我好過。”
應矜：“……”
他說的是男子。不知為何，應矜一下子就領略了其中真諦。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君郯自得道，“除你之外，剩下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我解決了。”
應矜覺得完全沒必要讓大師兄知道那些人的真實意圖，於是沈眸道：“想找到大師兄的弱點，戰敗大師兄的意思。”
君郯道：“你還想戰敗我？”他就那一個弱點，但對待應矜的時候，他的病發作得並不頻繁，完全可以在發作空檔中讓應矜陷入昏迷。
應矜道：“他們是那個意思，而我不是，我今後只想乖乖聽大師兄的話，然後爭取有朝一日能達成畢生夙願。”
對盛元宗宗主之位愛得深沈，君郯道：“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能與大師兄並肩而戰……”
君郯道：“哦？”
應矜立刻表態：“我在天清盟並不受重視，如果有壇主，或者是堂主支持我，對我來說也是好事。”
一拍即合，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目光註視，君郯只覺應矜也不難溝通，本人也不那麽難相與，就是不知道他說得這麽動聽，到時候做是不是也做得如此爽快。
但姑且相信盟友了。
君郯如約將樹靈放出來，樹靈謹慎地釋放木屬性靈氣，正好覆蓋他和應矜身上，並未外露半分。
及至半夜的時候，應矜才睜開眼睛，悄悄端詳了君郯一會，而今靈氣極為珍貴，大師兄覺醒的樹靈能釋放的靈力也並非無窮無盡，大師兄卻願意與他分享……想來也是因為自己救了他這件事，這樣顯得他好像是處心積慮在算計，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麽想。
“修煉。”君郯道。
應矜立刻轉過頭去，猶如幹壞事被抓獲一般，心裏因為他註意自己而雀躍，又因為打擾到他修行而內疚，大師兄什麽時候才能對他不那麽防備啊。
讓應矜吸食木屬性靈氣，君郯也在淺淺地穩固境界，樂此不疲地做著同一件事——將靈氣納入體內，於經脈中循環往覆，形成靈力，匯聚於氣旋之中。
經過兩天兩夜的修行，他體內靈氣已經充盈得形成細小的液滴，君郯才知道修行的時候，人是不會感到疲倦和饑餓的，但未免節外生枝，他還是讓應矜去叫了餐食，到點會用一些，省得引起客人的懷疑——萬一其中有修士呢。
吃飯時，覺察到應矜的傷勢幾乎覆原，君郯順便問他：“你身體好些了嗎？”
應矜點了下頭：“已經大好。”
君郯道：“明日出發去漠煙秘境。”
應矜露出一臉期待：“好。”
君郯給應矜夾了個燉得肉質十分細嫩的雞腿，應矜露出克制的笑容，一點點將雞腿上的肉吃盡了。
可饒是他們相當警惕，到了夜裏，仍然生了變故。
君郯首先察覺到客棧內的聲音消失了，對面房間裏的鼾聲不知何時也停止，屋外呼吸聲也仿佛不存在。
他豁然睜開眼睛，與此同時，房門被一腳踹開，窗戶裏也竄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人對門口那個魁梧壯碩足有九尺的猛士道：“大哥，他們果然只有兩個人。”
另一個人嗓音尖細：“方才我看到木屬性靈氣全數收進他身體裏，此人身上必有至寶！”
“我們的人已將客棧圍住，這兩人今日插翅也難飛。”
三個身穿勁裝，臉上包著黑巾的男子殺氣騰騰而來。
“把你身上有靈氣的東西交出來！否則送你上路！”
“看來是被盯上了。”君郯側身避開狼牙棒的攻擊。
“要我動手嗎？”應矜下手前詢問君郯。
“不必了，”君郯道，“他們人多，時間緊迫，沒法讓你拿他們練手。”應矜的武功需要提升，但不是現在。
未免燒毀客棧傷到其他人，應矜暫時沒用靈力，只是和君郯隱晦地交流了個眼神。
“呵，有兩下子，反應還很敏銳。”
那當然，他縱橫武林的時候，這些人不知道在哪兒啃菜葉呢，君郯此刻乃是淬風的樣子，在場之人無人認識他，他護著應矜往窗戶方向走：“我們先出去，你小心防備。”
“這客棧裏的夥計和掌櫃，跟這些人是一夥的嗎？”應矜怕點火後傷及無辜。
君郯沒想到他如此心細，他感知了一下，突然面色很沈：“沒有生命氣息。”
應矜瞳孔怔了下。
君郯惱道：“客棧裏面的人可能已經被屠殺殆盡。”
“一群亡命之徒，該殺！”應矜立刻換上冰冷面容，道，“大師兄，咱們先將他們引到客棧裏頭來，再讓我來……”
“不必引他們進來了，我先找好外面的路，咱們再沖出去，你再放把火把這客棧燒了。”情況緊急，君郯感受到十分不暢快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傳來，樓底下傳來零星但是輕盈的腳步聲，但不遠處的樓上還有黑衣人飛檐走壁，小巷中還有人在觀望。
可見除了圍來的這夥螳螂，還有不少盯著這夥人的黃雀！
這幾日來頂上他們的人不少，或者說早在鞏河帶著他倆突然降臨鎮中客棧的時候，就有覺醒者註意到了，在暗中觀察了他們幾日後，終於決定在今夜動手。
大意了，君郯心道，他忽略了這個靈氣稀薄的時代，半丁點靈氣對剛起步的修士的致命吸引力。
更何況他手中的靈氣不只一星半點。
……雖然樹靈外洩的靈氣已被盡數吸納，現在每日釋放的靈氣，只夠他補充一半的靈力，但也勝過這些人在密林深處能得到的靈氣總和。
“右後方的小巷裏沒有人，那裏最為隱蔽。”樹靈是時說道。
君郯手持破劍，劈開來人的冷劍。在眾歹徒眼紅心熱的目光中，他拉著應矜，沖下臺階，又與闖進門來的黑衣人過了幾招，破劍灌入靈力，清光大盛，對上剛覺醒了的力量的人，幾乎能削鐵如泥。簡單幾個照面，他便仗著爐火純青的武功，斬斷了那位不知是何來頭的“大哥”的手臂，斷口處血液狂噴，君郯有些不忍，他幹著最兇狠的活，嘴上說著善意的話：“得罪了。”
“找死！竟敢傷大哥！”
“搶過來，是靈器！絕不能讓此人溜了。”圍殺來的人陷入癲狂。
君郯踩著長桌借力，滾入漆黑的後院，直接拉著應矜越墻而出。應矜驚險地閃躲，避開了袖箭的攻擊，最後一下子撞在了君郯身上，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好在這處小巷中並沒有人，君郯暫時沒有起身避開，主要是考慮到這樣的高度，被上面的人發現的可能性比較小。
應矜的手撐著君郯頭側，長發傾瀉而下，他的眼眸似有火光，半張臉蒙在陰影中看不真切，君郯只察覺到他呼吸急促，以為他受傷，正要細看。旁邊的客棧中突然燃起熊熊烈焰，整座客棧都燃起了烈火，火光沖天，離得近的君郯感受到滾燙的熱浪，便覺得身上之人格外冰寒，有種攬他入懷給他溫暖的沖動，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君郯自己被嚇了一跳，就想推開應矜起身。
正欲追出來的黑衣人被火焰阻攔在內，濃烈灼目的火光照亮了應矜的半張臉，照得黑發泛金，耳邊只剩下淒厲的尖叫。
君郯拉過應矜，翻身而起，道：“走！”
一路無言。君郯感知到應矜手腕上的溫度極低，有些擔憂：“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應矜說完，輕嘶一聲。
君郯停了下來，往他後腰上一摸，一手黏膩的血，他再看向身後的路，地上零星地滴著鮮血，可見應矜在客棧裏就受了傷，一路將血跡延伸到了這裏。
君郯黑著臉道：“你一聲不吭地給人引路呢？”
“我沒……”應矜臉色蒼白，呼吸倉促，唇上微微發黑，明顯是中毒了的跡象。
“這些無能鼠輩，就知道在劍上塗毒。實力沒有，陰毒手段倒是層出不窮。”君郯罵罵捏捏地拉著應矜，來到無人的角落，他取出樹靈來，樹靈將根系紮入應矜手腕之中。
應矜“啊”了一聲，微微蹙起眉頭。
“忍著點。”君郯皺緊眉頭，心想應該沒多疼吧，樹靈給他解毒的時候，感覺還挺舒服的。
不多時，樹靈將應矜體內的毒素盡數吸納，儲存進那片新長出來還很小巧的暗色毒葉之中。
君郯收起樹靈，對應矜道：“餘毒已清，你應該能用靈力愈合傷口。”
應矜發白的臉色堪堪好轉，道：“謝大師兄。”
“都說了要叫我……”
“淬風壇主。”應矜有氣無力地道。
“以後別忘記了。”君郯真怕他當著天清盟之人的面再叫他大師兄，直接葬送他所有努力，甚至有可能讓他陷入必死的境地。
“那我心儀淬風壇主的事，以及淬風壇主對我也有意之事，淬風壇主可要記得……”
也不知應矜哪來的力氣，說這話的時候倒是中氣十足。
“嗯……”君郯隨意地應道，再次摸向他後腰，那裏血液略粘稠，他稍稍撥開劃破的衣袍，傷口果然已經愈合了大半，血也已經止住。
“換身衣袍吧。”君郯很隨便地道，“我給你擋著。”
應矜頓時很不適應地道：“啊？”
君郯往前走，應矜往後退，他實在沒法在大街上光著身子，哪怕是在夜裏，直到他被逼到角落，面前便是君郯燦若星辰的臉，應矜面露局促，想了想，他脫下外袍，偏過頭去，遞給君郯，閉著眼道：“勞煩大師兄給我遮一遮。”
君郯反應平平地點了下頭，好像理所當然一般，接過衣袍，給他圍了起來。應矜在角落裏頭快速換上嶄新的裏衣、中衣，繼而是外袍，幸好褲子還算幹凈，不至於太過狼狽。
最後他從君郯圍著的衣袍內鉆了出來，美眸閃動，長睫微顫，月光下面如凝脂，風采動人。
君郯放下衣袍，下意識地折了幾下。
應矜見他居然給疊起來了，想接過來，但想到破了又染血的衣袍放進包袱好像有點多餘，便道：“就地扔了不太好，燒了又太顯眼，麻煩大師兄幫我收起來，可好？”
“小事。”君郯將疊好的血衣扔進空間。
“此地不宜久留。”應矜擔心那些有意坐收漁利的人會沿著血跡趕到這兒來。
這便是君郯硬要應矜就地換衣袍的原因，穿著有血跡的破爛衣袍，哪怕在夜裏也足夠顯眼，若有覺醒了嗅覺的修士在，他們可能又免不了好幾戰，道：“那便直接去瓏城吧。”
“我都聽大……淬風壇主的。”應矜轉得很順滑。
君郯聽得有點別扭，但他覺得他應該能很快適應，淬風這名字總比王大壯要好，不至於讓他太過出戲。
由著無人的巷道，一路奔出小鎮，兩人披星戴月，終於在午時趕到了瓏城。
瓏城盛產香米，所謂“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城中有河蜿蜒而過，百姓生活富足，集市也是熱鬧非凡。君郯帶著應矜，來到食肆，點了兩碗米粉，四屜小籠包。
熱情的店家還多添了兩個小籠包給他。
兩人邊吃早點，邊望著瓏城上空的漫天黃沙的蜃樓之景，琢磨著上去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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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氤氳中，應矜窩在木桶裏，露出兩只眼睛來偷瞄榻上打坐的君郯, 不由為之心嘆。
皎月出嵐岫, 錦雲掩餘暉。端靜勝君子, 誰人與相依？
“你看著我做什麽？”君郯問。
“大師兄有第三只眼睛嗎？”應矜無奈地一嘆。
君郯還真有第三只眼睛, 那便是持續感知周圍的樹靈。
……基本上他修煉的時候，不用擔心周遭的危險。
“大師兄竟然好奇我的想法。”應矜道。
“沐你的浴。”
“我的目光打擾到大師兄修煉了？”
“倒是沒有這麽容易被打擾, ”君郯皺了下眉，“只是在等你洗完。”
應矜心臟漏跳了一拍, 道：“等我？”
“你洗好了以後，小二會來把木桶弄出去，到時會打斷我修行, 所以……你洗快點, 別逼我催你。”
“哦，哦！”應矜總算敢動了，光潔的手臂搭在桶外, 他面朝著君郯的方向, 水面上鎖骨明顯，白皙秀頎, 長發散落在水裏，面如出水芙蓉，靈秀過人。
“水夠熱嗎？”君郯只覺渾身發燥，皺了下眉頭問。
“不夠我可以弄熱, ”應矜隨意地道，“太熱了我也可以弄涼。”
水火雙屬性確實很適合用來泡澡, 照這麽說和應矜一塊泡澡豈不是很舒坦？
君郯忍不住瞥了眼，浴桶不夠大，還是下次吧。
他本就生得極美，睜開眼睛如冰雪消融、天光乍現，應矜情不自禁地停止了擦背的手。
見君郯望來，應矜渾身像被點燃了一般，他無法不神往。只要同這人在一塊，他的目光無法從這人身上移開。如果要讓他別看，那簡直就像寶藏近在咫尺卻讓他別拿一樣，應矜甚是悸動，又有點小心翼翼地道：“大師兄現在還覺得我的目光刺人嗎？”
君郯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道：“還好啦。”
應矜又死死盯著他。君郯撇了撇嘴，道：“現在又有種兇禽猛獸盯上的感覺了。”
應矜舒緩了眉梢，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真敏銳。
“你是怎麽做到的？”君郯還挺好奇。
“以前沒有人這麽看過大師兄嗎？”應矜不信。
“有啊。”君郯很隨意。
“後來呢。”應矜緊張。
“都敗在了我的劍下。”
“大師兄後來不是用棍了麽。”
“也敗在了我的棍下。”
應矜：“……”
君郯道：“最後剩你一個頭鐵的。”頭鐵這詞是從樹靈那兒聽來的，他覺得大概意思就是頭撞南墻，立志要把南墻撞破，所以頭鐵吧。
應矜道：“大師兄知道別人為什麽這麽看你嗎？”
君郯道：“可能是想把我扒光吧。”
應矜深呼吸：“……”
“好讓我當眾出糗。”君郯琢磨著，而後道，“想必對我怨念深重，看我一個人太安穩，不想讓我好過。”
應矜：“……”
他說的是男子。不知為何，應矜一下子就領略了其中真諦。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君郯自得道，“除你之外，剩下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我解決了。”
應矜覺得完全沒必要讓大師兄知道那些人的真實意圖，於是沈眸道：“想找到大師兄的弱點，戰敗大師兄的意思。”
君郯道：“你還想戰敗我？”他就那一個弱點，但對待應矜的時候，他的病發作得並不頻繁，完全可以在發作空檔中讓應矜陷入昏迷。
應矜道：“他們是那個意思，而我不是，我今後只想乖乖聽大師兄的話，然後爭取有朝一日能達成畢生夙願。”
對盛元宗宗主之位愛得深沈，君郯道：“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能與大師兄並肩而戰……”
君郯道：“哦？”
應矜立刻表態：“我在天清盟並不受重視，如果有壇主，或者是堂主支持我，對我來說也是好事。”
一拍即合，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目光註視，君郯只覺應矜也不難溝通，本人也不那麽難相與，就是不知道他說得這麽動聽，到時候做是不是也做得如此爽快。
但姑且相信盟友了。
君郯如約將樹靈放出來，樹靈謹慎地釋放木屬性靈氣，正好覆蓋他和應矜身上，並未外露半分。
及至半夜的時候，應矜才睜開眼睛，悄悄端詳了君郯一會，而今靈氣極為珍貴，大師兄覺醒的樹靈能釋放的靈力也並非無窮無盡，大師兄卻願意與他分享……想來也是因為自己救了他這件事，這樣顯得他好像是處心積慮在算計，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麽想。
“修煉。”君郯道。
應矜立刻轉過頭去，猶如幹壞事被抓獲一般，心裏因為他註意自己而雀躍，又因為打擾到他修行而內疚，大師兄什麽時候才能對他不那麽防備啊。
讓應矜吸食木屬性靈氣，君郯也在淺淺地穩固境界，樂此不疲地做著同一件事——將靈氣納入體內，於經脈中循環往覆，形成靈力，匯聚於氣旋之中。
經過兩天兩夜的修行，他體內靈氣已經充盈得形成細小的液滴，君郯才知道修行的時候，人是不會感到疲倦和饑餓的，但未免節外生枝，他還是讓應矜去叫了餐食，到點會用一些，省得引起客人的懷疑——萬一其中有修士呢。
吃飯時，覺察到應矜的傷勢幾乎覆原，君郯順便問他：“你身體好些了嗎？”
應矜點了下頭：“已經大好。”
君郯道：“明日出發去漠煙秘境。”
應矜露出一臉期待：“好。”
君郯給應矜夾了個燉得肉質十分細嫩的雞腿，應矜露出克制的笑容，一點點將雞腿上的肉吃盡了。
可饒是他們相當警惕，到了夜裏，仍然生了變故。
君郯首先察覺到客棧內的聲音消失了，對面房間裏的鼾聲不知何時也停止，屋外呼吸聲也仿佛不存在。
他豁然睜開眼睛，與此同時，房門被一腳踹開，窗戶裏也竄進來兩個人。
其中一人對門口那個魁梧壯碩足有九尺的猛士道：“大哥，他們果然只有兩個人。”
另一個人嗓音尖細：“方才我看到木屬性靈氣全數收進他身體裏，此人身上必有至寶！”
“我們的人已將客棧圍住，這兩人今日插翅也難飛。”
三個身穿勁裝，臉上包著黑巾的男子殺氣騰騰而來。
“把你身上有靈氣的東西交出來！否則送你上路！”
“看來是被盯上了。”君郯側身避開狼牙棒的攻擊。
“要我動手嗎？”應矜下手前詢問君郯。
“不必了，”君郯道，“他們人多，時間緊迫，沒法讓你拿他們練手。”應矜的武功需要提升，但不是現在。
未免燒毀客棧傷到其他人，應矜暫時沒用靈力，只是和君郯隱晦地交流了個眼神。
“呵，有兩下子，反應還很敏銳。”
那當然，他縱橫武林的時候，這些人不知道在哪兒啃菜葉呢，君郯此刻乃是淬風的樣子，在場之人無人認識他，他護著應矜往窗戶方向走：“我們先出去，你小心防備。”
“這客棧裏的夥計和掌櫃，跟這些人是一夥的嗎？”應矜怕點火後傷及無辜。
君郯沒想到他如此心細，他感知了一下，突然面色很沈：“沒有生命氣息。”
應矜瞳孔怔了下。
君郯惱道：“客棧裏面的人可能已經被屠殺殆盡。”
“一群亡命之徒，該殺！”應矜立刻換上冰冷面容，道，“大師兄，咱們先將他們引到客棧裏頭來，再讓我來……”
“不必引他們進來了，我先找好外面的路，咱們再沖出去，你再放把火把這客棧燒了。”情況緊急，君郯感受到十分不暢快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傳來，樓底下傳來零星但是輕盈的腳步聲，但不遠處的樓上還有黑衣人飛檐走壁，小巷中還有人在觀望。
可見除了圍來的這夥螳螂，還有不少盯著這夥人的黃雀！
這幾日來頂上他們的人不少，或者說早在鞏河帶著他倆突然降臨鎮中客棧的時候，就有覺醒者註意到了，在暗中觀察了他們幾日後，終於決定在今夜動手。
大意了，君郯心道，他忽略了這個靈氣稀薄的時代，半丁點靈氣對剛起步的修士的致命吸引力。
更何況他手中的靈氣不只一星半點。
……雖然樹靈外洩的靈氣已被盡數吸納，現在每日釋放的靈氣，只夠他補充一半的靈力，但也勝過這些人在密林深處能得到的靈氣總和。
“右後方的小巷裏沒有人，那裏最為隱蔽。”樹靈是時說道。
君郯手持破劍，劈開來人的冷劍。在眾歹徒眼紅心熱的目光中，他拉著應矜，沖下臺階，又與闖進門來的黑衣人過了幾招，破劍灌入靈力，清光大盛，對上剛覺醒了的力量的人，幾乎能削鐵如泥。簡單幾個照面，他便仗著爐火純青的武功，斬斷了那位不知是何來頭的“大哥”的手臂，斷口處血液狂噴，君郯有些不忍，他幹著最兇狠的活，嘴上說著善意的話：“得罪了。”
“找死！竟敢傷大哥！”
“搶過來，是靈器！絕不能讓此人溜了。”圍殺來的人陷入癲狂。
君郯踩著長桌借力，滾入漆黑的後院，直接拉著應矜越墻而出。應矜驚險地閃躲，避開了袖箭的攻擊，最後一下子撞在了君郯身上，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好在這處小巷中並沒有人，君郯暫時沒有起身避開，主要是考慮到這樣的高度，被上面的人發現的可能性比較小。
應矜的手撐著君郯頭側，長發傾瀉而下，他的眼眸似有火光，半張臉蒙在陰影中看不真切，君郯只察覺到他呼吸急促，以為他受傷，正要細看。旁邊的客棧中突然燃起熊熊烈焰，整座客棧都燃起了烈火，火光沖天，離得近的君郯感受到滾燙的熱浪，便覺得身上之人格外冰寒，有種攬他入懷給他溫暖的沖動，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君郯自己被嚇了一跳，就想推開應矜起身。
正欲追出來的黑衣人被火焰阻攔在內，濃烈灼目的火光照亮了應矜的半張臉，照得黑發泛金，耳邊只剩下淒厲的尖叫。
君郯拉過應矜，翻身而起，道：“走！”
一路無言。君郯感知到應矜手腕上的溫度極低，有些擔憂：“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沒有。”應矜說完，輕嘶一聲。
君郯停了下來，往他後腰上一摸，一手黏膩的血，他再看向身後的路，地上零星地滴著鮮血，可見應矜在客棧裏就受了傷，一路將血跡延伸到了這裏。
君郯黑著臉道：“你一聲不吭地給人引路呢？”
“我沒……”應矜臉色蒼白，呼吸倉促，唇上微微發黑，明顯是中毒了的跡象。
“這些無能鼠輩，就知道在劍上塗毒。實力沒有，陰毒手段倒是層出不窮。”君郯罵罵捏捏地拉著應矜，來到無人的角落，他取出樹靈來，樹靈將根系紮入應矜手腕之中。
應矜“啊”了一聲，微微蹙起眉頭。
“忍著點。”君郯皺緊眉頭，心想應該沒多疼吧，樹靈給他解毒的時候，感覺還挺舒服的。
不多時，樹靈將應矜體內的毒素盡數吸納，儲存進那片新長出來還很小巧的暗色毒葉之中。
君郯收起樹靈，對應矜道：“餘毒已清，你應該能用靈力愈合傷口。”
應矜發白的臉色堪堪好轉，道：“謝大師兄。”
“都說了要叫我……”
“淬風壇主。”應矜有氣無力地道。
“以後別忘記了。”君郯真怕他當著天清盟之人的面再叫他大師兄，直接葬送他所有努力，甚至有可能讓他陷入必死的境地。
“那我心儀淬風壇主的事，以及淬風壇主對我也有意之事，淬風壇主可要記得……”
也不知應矜哪來的力氣，說這話的時候倒是中氣十足。
“嗯……”君郯隨意地應道，再次摸向他後腰，那裏血液略粘稠，他稍稍撥開劃破的衣袍，傷口果然已經愈合了大半，血也已經止住。
“換身衣袍吧。”君郯很隨便地道，“我給你擋著。”
應矜頓時很不適應地道：“啊？”
君郯往前走，應矜往後退，他實在沒法在大街上光著身子，哪怕是在夜裏，直到他被逼到角落，面前便是君郯燦若星辰的臉，應矜面露局促，想了想，他脫下外袍，偏過頭去，遞給君郯，閉著眼道：“勞煩大師兄給我遮一遮。”
君郯反應平平地點了下頭，好像理所當然一般，接過衣袍，給他圍了起來。應矜在角落裏頭快速換上嶄新的裏衣、中衣，繼而是外袍，幸好褲子還算幹凈，不至於太過狼狽。
最後他從君郯圍著的衣袍內鉆了出來，美眸閃動，長睫微顫，月光下面如凝脂，風采動人。
君郯放下衣袍，下意識地折了幾下。
應矜見他居然給疊起來了，想接過來，但想到破了又染血的衣袍放進包袱好像有點多餘，便道：“就地扔了不太好，燒了又太顯眼，麻煩大師兄幫我收起來，可好？”
“小事。”君郯將疊好的血衣扔進空間。
“此地不宜久留。”應矜擔心那些有意坐收漁利的人會沿著血跡趕到這兒來。
這便是君郯硬要應矜就地換衣袍的原因，穿著有血跡的破爛衣袍，哪怕在夜裏也足夠顯眼，若有覺醒了嗅覺的修士在，他們可能又免不了好幾戰，道：“那便直接去瓏城吧。”
“我都聽大……淬風壇主的。”應矜轉得很順滑。
君郯聽得有點別扭，但他覺得他應該能很快適應，淬風這名字總比王大壯要好，不至於讓他太過出戲。
由著無人的巷道，一路奔出小鎮，兩人披星戴月，終於在午時趕到了瓏城。
瓏城盛產香米，所謂“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城中有河蜿蜒而過，百姓生活富足，集市也是熱鬧非凡。君郯帶著應矜，來到食肆，點了兩碗米粉，四屜小籠包。
熱情的店家還多添了兩個小籠包給他。
兩人邊吃早點，邊望著瓏城上空的漫天黃沙的蜃樓之景，琢磨著上去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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